冰岛渔夫

船在原地慢慢摇晃，不断发出单调的叹息，令人想起睡梦中哼出的布列塔尼歌曲。

外面有光，永恒的光。但光线很淡，难以确定。它像日落后的反光一样附在物体上。他们四周是没有颜色的巨大空虚。船舷以外的一切都似乎是半透明的、无法触知的虚幻。

目光很难识辨大海。它先像一个不用反映任何形象的、颤抖的镜子，随后延伸开去，形成浩瀚一片水汽，再往后就看不见了，既无边界又无轮廓。

空气中潮湿的凉气严峻而刺骨，胜过真正的寒冷。人们呼吸时闻到强烈的盐味。一切平静，雨已停了。在上面，无定形无颜色的云层里似乎藏着这种无法解释的潜在的光。人们意识到这是黑夜，但仍然能看清，物体显得浅淡苍白，说不出是什么颜色。

上面这段摘自1886年出版的《冰岛渔夫》。今天在读，脑海中立刻原景再现，与印象中的冰岛大海完美契合，不可思议。

那是去年夏季的一天，阴沉，小雨，我们在胡萨维克坐Rib冲锋艇去找寻鲸鱼。

半小时，骑浪而行，被海龙王的唾沫星子喷了一脸。
一小时，翻江倒海，隔夜饭早已吐完，两眼模糊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。
两小时，不辨东西，天与海都是灰蒙蒙的。为什么我会买票坐在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上？还相信它在这样的鬼天气里能找着鲸鱼？

“右舷，一点钟方向，Humpback Baby！”忽然领航员大喊，RIB同时启动，全速。。。
就在右舷5米，先是喷出一阵水雾，接着一条10米多长的座头鲸，优雅的露出了水面。与全速的冲锋艇并行追逐，玩耍般时隐时现。几分钟后，潇洒的慢动作转身，弓起脊背成一条美丽的曲线，甩尾，定格，接着深潜游走了。

这最后剧情反转的2分半钟，将我从煎熬中拯救出来。不可思议的优雅生物，难以捉摸的冷酷海洋。